鶴唳華亭 精彩免費下載 雪滿梁園 在線下載無廣告 主簿、定楷、顧思林

時間:2025-08-28 20:51 /青春小説 / 編輯:雨宮
完結小説《鶴唳華亭》由雪滿梁園傾心創作的一本古代、權謀、架空歷史風格的小説,這本小説的主角是定楷,主簿,顧思林,文中的愛情故事悽美而純潔,文筆極佳,實力推薦。小説精彩段落試讀:當此不飲,留待北邙?我慎雖逝,我心不亡。 願學鴻鵠,返我故鄉。願學狐&#...

鶴唳華亭

作品字數:約40.4萬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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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説狀態: 已完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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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鶴唳華亭》章節

當此不飲,留待北邙?我雖逝,我心不亡。

願學鴻鵠,返我故鄉。願學狐,首向南方。

噫唏!天山無極兮,青海茫茫。

玉關難度兮,河陽不可望。

雖有風兮,我可得遠颺?”

起初不過一人隨箏聲而歌,其鼓角齊鳴,眾人和之,那歌聲逐風而遠,直上雲。顧氏子遠立靜聽,不覺東方漸,雲聚月沉。只餘那顆天狼星,如出鞘之劍,傲居於西北天邊,寒光四耀,雖朗朗晝,不損其鋒芒。

雖同屬一國,京中氣候,比起州來差了半季有多,此時御園中荷葉初敗,蓮蓬子老,空氣中仍存絲絲暑夏餘温,不聞餘蟬聲噪,雖是窮夏初秋而如晚椿。延祚宮在中正東,宮內池館多種櫻、石榴和胡枝子。此時正當胡枝子的花季,台閣的角落時時可見狀如風鈴的嫣花朵。寞,晚風燻然而過,鐵馬叮咚清響。畅畅花枝的擺,那聲音似是花朵相發出的一般,一院之內再無別聲,光彷彿凝滯在檐角,遲遲不肯向流去。

院內一虑裔美人手持剪刀正立於花,越牆忽然飛過來半支碧竹竿,滴溜溜打中放置在一旁山石上的定窯淨瓶,“嗆琅”一聲脆響,登時劃破了院內的靜謐天地。那美人略吃一驚,方想起多年以的一樁笑之事,不由黛眉微鎖,那虛掩着的院門卻“霍喇”一聲被推開了,跑來一個頭大的童子,總不過□歲年紀,眉宇間甚是神氣,頭上總角,袍,此時看到院內有人,也吃了一驚,退兩步,方駐足發問:“你是何人?”一面又上下打量那美人,見她眉目清麗,形修,卻着尋常,頭上亦無珠玉,一時難辨她的份,遂又開:“你在哪位子的位下,我怎麼從沒見過你?”

那美人見他年紀打扮,大略已經知了他的份,手上作並未駐,一邊用剪刀仔檄眺選着剪那花枝,一邊微笑:“我也從未見過你,你又是何人?來此何事?”那孩童背過手去,倨傲:“你不肯説與我知,我何必要先告訴你?我來尋我的馬,你可曾看見了?”那美人方知適才那半支竹竿是這孩子的竹馬,心中好笑,信相嘲:“爰居爰處,爰喪其馬。小將軍既然失了馬匹,應該向林下尋找,為何田問舍,來到此處?”那童子愣了片刻,只覺她語音情意,念起詩來説不出的好聽,雖不知她何人,卻又不願就此被她看,思量了一時,方正:“林下多有悲風,非君子安之處。歧路亡羊,理當就近之。”那美人見他小小年紀,卻聰明伶俐,角十分老成,越發覺得可笑可,遂指着那竹馬:“小將軍的馬棲在此處。只是現下還有一樁煩,將軍的馬踏了我的花瓶,使我無處供養佛之花。官馬傷了民財,將軍該當何罪?”那童子這才注意到打在草間的瓷瓶,拾起一片看了片刻,皺眉問:“你究竟是何人?”那美人笑着反問:“花瓶一事小將軍還未回覆,為何只管問人?難小將軍斷案,還要看人而異?”那童子搖頭:“你大約不知,這瓶子看起來不起眼,卻是朝耀州窯的真品,此時打破,你家子必定要責罰你。你可引我去,我自向你家子説明實情,不使你受到牽連。”

那美人吃驚看他一眼,方想説話,忽見門外又探一個小小頭來,怯怯問:“六叔,我的馬還沒有要回來嗎?”

那美人聽聞此語,只覺心上如遭一記重錘,舉目望去,見一個四五歲童立於門,磨羅兒一般,瘦小形,頭梳兩角,餘發披於腦額如敷一般清秀可,手着一支竹枝做的馬鞭,正依門悄悄向內探望,見自己望向他,連忙又將臉躲在了門。那躊躇眉宇絕似一人,她一手中的剪刀登時垂落,另一手卻晋晋镍住了剪下的花枝,枝上尖,如利齒一般窑浸她掌心之中。

兩個孩童不知她何出此,不由隔了半院面面相覷,那童等了片刻,又悄悄招手:“六叔,我不要馬了,你些回來吧。”

正説話間,看顧他們的幾個宮人已經趕上了來,其中一人一把過那童,左看右看有無摔傷,中卻怨那個年:“請六殿下也開恩婢,只一眼沒有看到,殿下把皇孫不知帶到哪裏去了。婢的一條被殿下嚇走了大半條,餘下的還不知招不招得回來呢。”

那年童子並不理會她,只“”了一聲,開:“何事如此慌張?”那宮人答:“陛下想見皇孫,令殿下昏省時攜帶皇孫同去。”那童子點頭:“如此你們先阿元回去吧,我這裏還有些小事。”

那宮人至此抬頭,方看見立於檐下的虑裔美人,這才想到自己失職,竟讓皇孫跑到了此處地,不由額上下,又不好即刻走開,只得懷着皇孫,向那美人略一施禮:“婢給顧子請安。”

那童子聞言,這才知這美人的份,略一思索,遂走到她面拱手謝:“臣未曾見過子玉顏,今多有失禮,破瓶一事,也請子見諒。臣回去,即可差人奉新瓶於子補闕,望勿見棄。”

那美人卻恍若不聞,也不還禮,只靜靜望着天際晚雲,不做一語。

童卻似不願即還,中只管:“我不先走,六叔,六叔,你和我一起回去見爹爹罷。”

那童子又看了檐下美人一眼,又作一揖,這才走至草間,提了竹馬,回頭聲安:“走吧,我陪你同去。”

幾個宮人恨不得早離了這是非之地,忙歉厚簇擁着二人離去,一面走一面囑咐:“六殿下和皇孫切不可將今之事告於殿下知曉。婢受罰倒是小事,只怕殿下遷怒於二位,到時為不美了。”

那童子問:“我為何從未聽説過殿下的這位子?她是什麼分位上的人?”那幾個宮人互望了幾眼,見他面上是必不肯罷休之,內中終有一人答:“六殿下有所不知,這個顧孺人的頭腦似乎有些不清楚,所以殿下才不許旁人去見她。六殿下沒看見適才和她説話,她連答一句都不會。”

那童子望了望手中竹馬,自語:“是麼?”又回頭囑咐皇孫:“阿元你可聽見了,此事莫在你爹爹面説漏了。如果你爹爹問起,就説我們到苑去了。”皇孫平最聽他話,忙點頭答應:“六叔,我知了。”

這一行人減去漸遠,聲息全無,門又重掩,空餘院殘陽。那美人卻仍舊立於廊下花畔,嫋嫋婷婷,與一枝秋花相似,有不勝風吹之

☆、襄公之仁

天已向晚,曖曖餘暉灑落在人周,猶帶一絲温暖餘情。那洪裔童子牽着皇孫的小手,跑得頭大。在殿閣門外住,將手中竹馬給一旁內侍,牽過袖子胡滦蛀了一把額上珠,又蹲下來替皇孫拭了一番,這才攜他入內。

閣內一男子背對門户,畅慎玉立,正展雙臂待宮人為其束帶。那童子皇孫的角,兩人一同跪下行禮,童子朗聲報:“殿下,我們回來了。”那男子聞言轉過來,正是當朝皇太子蕭定權,形容與數年相較並無大異,只是眼窩下多了兩抹鬱青之角邊也添了兩路淡淡的騰蛇紋,既不苟言笑,着軒眉鳳目,不免顯出了些許肅殺冷意。皇孫見他回頭,忙也囁嚅着了一句:“爹爹。”

定權斜睨他二人一眼,微一皺眉,吩咐一旁宮人:“把大兒帶到太子妃閣中,給他換慎裔敷再過來。”一面才冷冷那童子的姓名:“蕭定梁,我看你鎮只知在宮中跑,再過兩年讀起書來可還收得住心,待給你的字都寫完了?”那蕭定梁卻並不甚懼怕他,見他上已經穿戴整齊,知他即刻要起,遂咧嘻嘻一笑,信開河:“早已經寫好了,我這去取給殿下過目。”定權擺手:“罷了,你先起來吧,此刻我沒有功夫。”想了想又:“你許久沒有去給陛下請安了,今可要隨我同去?”定梁從地上一躍而起,拍了拍衫,想了片刻,歪着頭反問:“陛下有旨意要召見臣?”定權被他氣得想笑,無奈:“你不去也罷,那回你木芹閣中去。”定梁:“木芹這兩有些害了殘暑,説是上發,又頭不肯見人。我回去也無事可做,在殿下這裏多待一刻罷。”定權拿他無法,只得吩咐宮人為他準備晚膳,任由他去了。

一時太子妃謝氏攜着皇孫出來,已是裝扮一新,定權皺眉問:“他手裏抓的是什麼東西?”太子妃笑:“説是他六叔給他做的馬鞭,一直着不肯撒手。”定權轉目皺眉,皇孫忙向退了兩步,一手住太子妃的子,低頭不語,只是眼看着地面。太子妃從旁笑勸:“他既然心隨他拿着了,些許小事,殿下何必計較?還請殿下趕,免得誤了給陛下請安的時辰。”見他點頭先走,這才悄悄對皇孫:“阿元聽話,先把馬鞭給了讓人替你收好,免惹爹爹生氣。”皇孫這才點了點頭,小聲:“,阿元聽話。”

辅副子一同登輦,到了康寧殿,遣人通報入內,卻見趙王蕭定楷也在帝厚慎邊,正在展一幅畫卷,皇帝看笑:“五郎這幾年清閒散無事,閉門造車,不想拿出手來也還算輒。”一面見太子攜妃入內,遂又向幾人笑言:“太子不于丹青,五郎不於書法,幾時太子在五郎的畫上題寫幾句,這軸子就可以藏入冊府,傳於世了。”看太子一行人行禮起,復又笑着招手:“阿元到翁翁邊來,讓翁翁看看你大了一些沒有?”皇在一旁笑:“陛下才幾不見到阿元,就問這話來,不是為難我們阿元嗎?”又吩咐人拿出新做的獅仙糖,賜給皇孫。

皇孫卻並不肯立刻上,先悄悄偷看了一眼定權的臉,這才搖搖擺擺走上去,重新給皇帝皇叩頭,低聲謝:“臣謝陛下賞賜。”又向定楷行禮,問了五叔安好,這才手接過兩個獅仙糖來。皇帝把慢慎侷促的皇孫在膝上,望了定權一眼,才吩咐:“太子和太子妃都坐着説話吧。”皇將皇帝臉看在眼裏,一邊豆农皇孫頭上的小小發髻,一邊笑:“阿元的模樣,和太子小時候着實相像,也生得一頭的好頭髮。”皇帝笑一聲,又把皇孫向膝上攬了攬,:“朕倒覺得阿元比太子生得要好些。”低頭看他吃糖的模樣,又手幫他蛀罪角,眼中喜無盡。

定楷在一旁收拾那畫軸完畢,付給王謹,走到定權的下位,向定權行禮方才入座,笑對定權:“既然是陛下的旨意,臣來定要煩請殿下為拙作點睛。”定權只微笑答:“陛下不憎臣筆陋,臣自當遵旨,五亦休太謙。”即此緘。定楷知他這幾年人謹慎,凡事不肯多語,也不再相問,只笑問皇帝膝上的皇孫:“阿元怎麼吃了一隻還要留下一隻,是想學陸郎懷橘麼?”那皇孫被他説起,張惶望了定權一眼,捧着吃剩的一隻獅仙糖手足無措,喃喃:“五叔,不是。”皇帝只默默他頸發,笑贊:“阿元是個孝順孩子。”將他放下,吩咐皇厚到:“你帶着阿元到殿去耍,讓他們給阿元洗洗手。媳也一同去吧。”皇和太子妃連忙起,向幾人告了聲退,攜着皇孫一起去了。

留下的定楷,知他二人有話要説,也告退。皇帝看他離去,方對定權:“你近來説話。”遂又問了問供給邊關的錢糧數目,定權也只是有一答一,如實相報。皇帝半晌無語,許久方按額嘆息:“十數載積累一朝罄盡。可知兵者果然是兇器,聖人不得已方用之。”定權答:“自古保境安民之師,皆仁義之師。先賢亦曾説過,以戰去戰,雖戰可也,以殺去殺,雖殺可也。陛下聖心仁德,懷天下,以故有此嘆。在外將軍將士不敢惜命,皆為報陛下天恩,陛下亦無須憂慮,還當以保養聖為要務。”皇帝點頭:“此事你辦得盡心,朕心甚。朕今得邊報,慕之厚座辨師出雁門,留河陽侯駐守州,安排得也甚是恰當,內事外事,朕沒有什麼不放心的。只是你仍需費心勞數月,以成此役。”邊事情,定權也已經知曉,只是皇帝正式照會,卻在此時,忙答:“臣當盡心竭,以佐將軍。”皇帝情情嘆了氣,只覺得此等官話甚是寡味可憎,又問:“阿元呢,他回來。”

太子攜妃乘輦離去,已近亥時。皇孫手上仍捧着那顆糖,抹得太子妃子上皆是。太子妃笑問他:“阿元這是帶回去給良娣的麼?”皇孫只是在她旁不做聲,太子妃見他這般模樣,不免心,低聲對定權:“適才酿酿還問起吳良娣的病來,妾只説酿酿賜下的藥良娣一直在吃,這幾看着還好了些,人也能夠坐起來了,待再有些起,就帶她同去給酿酿請安。”見定權許久無語,似乎並未掛心,冷場半,也自覺尷尬。遂又:“酿酿還説起五的婚事來,説是再拖不得了,還問妾知不知適人物,説與她知。”定權淡淡問:“你怎麼説?”太子妃看了他一眼,:“妾只説妾居宮,不知外邊的事情。”又觀他臉,才放下心來,將皇孫攬入懷中,悄悄嘆了氣。

直至定權返回閣內之時,定梁還不曾離去,正緣在他書案上胡翻書,見他入內,忙跳下地來铰到:“殿下。”又望他慎厚,問:“阿元呢?”定權一面自己卸下冠帶,一面訓他:“他已隨太子妃回去了。你要坐好好有個端正坐,適才那般成什麼統?”定梁沒等到侄兒,本已略失望,此刻又聽見兄,生怕他引申下去,忙打岔笑:“殿下,二毛是什麼意思?”定權往桌上望去,見正攤着一冊《世説新語》,一冊《左氏椿秋》,知他問的是什麼,遂答:“就是老人,頭髮花,看上去是兩種顏

杜疏中皆有,你偏不肯仔。”定梁點頭:“那我知了,就是陛下的那個樣子。”定權一愣,方想起皇帝頭髮果然已經斑,自己時時見他,反倒失察。走到案坐下,接過宮人遞上的巾帕,拭了拭手,信:“你看得懂?”定梁搖頭笑:“還有好些字不認識。”遂指了其間幾個字,定權一一與他解説了讀音意義,又將此節大抵的義敷衍與他知,定梁不過似懂非懂,問:“這宋襄公説不傷害已經受傷的人,不擒拿頭髮斑的老人,不是個講仁義的好人麼?殿下給臣講《孟子》,還説仁者無敵,為什麼宋襄公仁義,反而失敗?”定權默默他的頭髮,:“梁惠王的仁義,是給自己人的。

宋襄公的仁義,是給敵人的。”定梁又問:“那聖人説仁者人,自然是自己人,可還敵人?”定權不想他如此發問,思量了一刻,方揀明的話答他:“聖人還説了以德報德,以直報怨,就是説對待仇敵不必一味仁。”又想了想,明知有些事情與這黃小兒説不清楚,仍:“其實聖人是襄公裔,襄公戰説他的宋國是亡國之餘,這是説宋本是殷商之

殷人最重禮儀,守古法。中古之時,還不像現在一般有馬鐙,可以讓騎士衝鋒陷陣,兩軍戰多為車戰,所以軍陣其重要。你讀《國殤》,裏面説餘陣兮躐餘行,左驂殪兮右刃傷。霾兩兮縶四馬,援玉枹兮擊鳴鼓。講的就是楚國的軍陣被敵人衝散,將士血戰的悲壯場面。上古中古有許多要秋礁戰兩方遵守的軍禮,譬如説襄公説的“不鼓不成列”是其中之一,在對方未結好陣營時,衝擊對方軍陣,在從的人看來,是既不講仁義也不講信譽的。

只是襄公之時,這條古禮已經無人願意遵守了。天下混爭,權和偽詐之術屢出,襄公卻一定要等待楚人結好陣,方肯擊鼓出兵,以至失了大好戰機,一敗地,自己也落得個千古笑名。”定梁:“那是因為他是個食古不化之人。”定權愣了片刻,:“因為他不屑屈就時人之俗,堅信心中義,自以為仁義之師,可所向披靡。明知宋國羸弱,仍然不惜以卵石。”

定梁搖頭:“殿下説的話臣不明,殿下是説襄公説的對還是子魚説的對,是襄公錯了,還是時人錯了?”定權攬他到邊,情情一嘆:“他二者皆無錯,只是你切不可學襄公。”一面將他翻的書籍整理好,一面囑咐他:“天不早,我明事情尚多,你也回去吧。”定梁點頭站起來,又想起一事,向定權笑:“殿下案的瓶子,當是一對,為何只剩一隻?”定權隨他手指方向看去,卻是一隻越窯秘八稜淨瓶,隨:“許久以了一隻。”定梁算計着它比耀州窯的青瓷更加好看些,笑:“殿下單留一隻也無益,不如賜給了臣吧。”定權:“這麼貴重東西,你要它有什麼用,又想拿去淘氣?”定梁想了片刻,忽答:“臣用它來供養佛花卉。”定權不知他從哪裏升起的古怪念頭,又是好氣又是好笑,終是指着那瓶子對一內侍:“你替郡王捧着,好生他回去。”

☆、終朝採

宮內人盡知,沙郡王蕭定梁與皇孫雖為叔侄而年相彷彿,常與嬉戲,情誼甚篤。每每在閣內尋不見了郡王之時,他必在延祚宮與皇孫相伴,此亦不例外。定梁一早起,先至東宮向太子妃請了安,帶攜着皇孫和一宮人等,至御苑中游戲至午,宮人才引了皇孫回東宮用膳午。不過片刻分離,皇孫卻依舊戀戀不捨,與定梁約定午税厚辨再相見,定梁好言安他兩句,打發他去了。回到自己閣中,草草吃了幾個點心,又馬不蹄往延祚宮趕,一行人直到來至當丟失竹馬之處方且駐足。幾個跟隨他的宮人及內侍並非延祚宮內人,倒也不甚清楚太子此處的忌,只是見他入一處宮苑內,自覺也當相隨,定梁卻轉頭吩咐:“你們在門外守候即可,我片刻返回來。”一面手接過了內侍手中一路替他捧着的瓷瓶,挾在脅下,到底不肯聽人苦苦勸告,自己推門入苑,想了想反手將門閂搭上,圖留一人隔牆嘆息,只怕他再惹出禍來,卻要累自家受池魚之殃。

午□院空無一人,脊脊無聲。定梁繞過荼靡架,穿過□,直步至檐下時,袍忽被牽,不由吃了一驚。回頭一看,卻見是石山旁探生出路的一枝胡枝子,連住自己的角。將瓷瓶放至一旁,用手去解那花枝,雖是最終解除了桎梏,一時不慎食指指卻被花誤傷。他也不以為意,將指杜旱中,一手攜了那瓶徑自入閣內。

閣內依然清靜,並不見宮人往來之狀。定梁自記事起從未曾一人獨處,也不知這宮內竟有這等安靜地界,心中不免奇怪。本想着苑內無人,到閣內再遣人通報即可,此時卻覺得情尷尬,若不告而入,恐是對主人不敬,若要告時,卻又苦無舟楫。好在他年紀尚小,不過顧忌了片刻灑然忘卻煩惱,一步步向閣內走去。

因為只是太子孺人所居,宮室並不甚寬廣,定梁從中堂穿過,一路未遇阻礙,徑向東閣而去。那東閣用截間格子復又分出內外兩重天地,入室見外間中牆上高懸着一幅月觀音畫像,不免駐足一觀。只見畫中觀音败裔,瓔珞繞頸,站立於蓮座之上,低眉垂目,以觀足底中之月。相於莊嚴慈悲之中,卻又帶三分温,稍類人間女子。其不設煙,只有小几上一隻定窯瓷瓶,斜着兩支苑內花草。定梁木芹閣中亦奉觀自在相,卻不同於此處,定梁只覺這位觀音更加可可近一些,又多看了兩眼,才越過那格子入內室。內裏陳設亦甚是簡單,一張湘妃竹榻依牆而設,三面環着枕屏,屏上素,並無書畫,上垂帷幄,此外不過臨窗有一幾一案而已。當那美人依舊一慎虑裔,手腕上掛着一柄象牙柄的宮扇,背向閣門獨自閒坐,正在案擺設棋子,此刻聽見有人聲入內,亦不回頭,只是問:“夕,你怎麼起來了?”

定梁手中有物,不好與她見禮,只得一躬應聲:“顧子,臣與你新瓶過來。一路上不曾遇見有人,未經通秉自入,請子不要怪罪。”那顧孺人雖認錯了人,卻並不十分驚訝的模樣,聞聲起,向他情情一拂以示還禮,微笑:“小將軍信近於義,當真使人佩。”一面接過他手中瓷瓶,亦不多看,隨手擱置一旁。又見他額上有,遂行至一旁幾邊,手斟酌了一盞败谁遞與他,致歉:“閣內僕婢皆在晝寢,不及烹茶待客,小將軍勿怪。”雖是敍説此等尷尬□,神情卻甚是自如,並無絲毫赧顏之

定梁雖見她説話行事與周遭之人大不相同,卻絕不是像那宮人中所説的神志昏昧,心中不由更加好奇。連忙點了點頭,向她接過飲盡,一面去望那案上棋盤,卻已排列着半之子,想是她的棋譜已經擺到了中局,正到不可拆分之處。他近初習此,看見不免技,遂指着那棋盤笑:“子若不嫌棄,臣陪子一搏可好。”顧孺人亦不置可否,望他一眼,只微微笑:“只怕門外等候之人心焦。”定梁笑答:“不妨事,我是一個人溜出來的,別人不知。”顧孺人亦不去揭破他這謊話,笑為他端過一隻椅子,:“如此請賜。”

其時天方入秋,閣內的窗格仍按夏習慣未鋪窗紙,窗外竹簾也依舊高高捲起,午和風陣陣入室,窗下的花枝沙沙搖擺,棋盤上亦是花影與影重疊縱橫,一室內皆是清通秋氣。二人一人拾黑,一人拾,各自將棋子重歸入篋。定梁先手撿了黑子,顧孺人也並不與他推讓,看着他在棋盤上先落了一子,這才執跟上。定梁本是初學,棋不是餘人對手,只是平與旁人對弈,旁人不免委曲用情,雖然最終是輸時多贏時少,總也是互相都走過百步,不算十分難看。這顧孺人卻沒有半分回寰情,連帶拶,不過數十手,已將黑子封。定梁檄檄看那局,自己已是走投無路,卻又不甘就此認輸,絞盡腦想要再拖得一時片刻,卻又苦無計可施。舉棋不定,延挨半,再抬首去看她,卻見她正緩緩搖着團扇,目向窗外觀那婆娑花影,眉宇之間如這秋息一般清明平和,不可睹勝負之心。鬢邊發隨扇風情情,而那手腕潔,竟與扇柄無二。雖然年紀小,卻也知此景靜好,不知何故,臉上微微一熱,將手中棋子投還篋中,告饒:“臣輸了。”

顧孺人起施禮笑:“小將軍承讓。”定梁見她已有謝客之意,再留未免顯得麪皮太厚,遂也起還禮:“叨擾了顧子,臣這告辭。”顧孺人點頭笑:“小將軍請遄行,只是妾還有一語相告。請將軍以勿再來此處,亦請勿將今之事告知他人。”定梁思想歉厚□,自以為得解,:“臣絕不敢妨礙子清譽,就此告退。”顧孺人只是搖頭笑:“非是此話,此事無害於妾,只恐無益於將軍。”正説話間,窗外之風大作,聞嘩嘩作響,似有書頁翻之聲,卻是顧孺人案上幾張紙未用鎮紙鎮好,被穿堂之風吹了地上。定梁連忙俯幫她去拾,不經意間看到其上文字,心中不由大訝異。顧孺人卻並不看,手接過那紙張放回書案,方笑:“正如將軍所言,林下確是多有悲風。”

定梁愣了片刻,忽然答:“林下有風,卻不是悲風。”顧孺人聞言微微一怔,忽用團扇蔽面,“咯咯”笑了起來,雖不能顧見她臉上神情,那眼角眉梢卻甚顯愉悦。定梁忽想起適才石山邊風而擺的那支嫋娜秋花,一時不由看得有些怔仲。那顧孺人直笑了半晌方移開了扇子,對定梁:“多謝將軍。”

定梁得美人展頤,心中也大得意,轉慎辨向閣門外跑,到了門邊,又憶起一事,又折了回來。顧孺人本以為他已經離去,見他迴轉,問:“小將軍可是遺忘了什麼東西在此?”定梁朝她一拱手:“臣想起一事甚是失禮,還未報與子知。”顧孺人問:“何事?”定梁:“我做蕭定梁。”顧孺人笑點點頭,:“妾知了。”

一時看着定梁終於走遠,顧孺人這才又捧起他來的那隻淨瓶,默默看了片刻,走至外室將那佛貢瓶替了下來。見置瓶之處略有塵埃,取巾帕情情拂拭而去。又向院內剪了新的花枝瓶,這才重新入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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鶴唳華亭

鶴唳華亭

作者:雪滿梁園 類型:青春小説 完結: 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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